專欄
峇里島小村落本卡拉 – 世上的聾人烏托邦!
歐姵君 羅盛達 / 採訪報導 黃心亮 / 整理報導 位在峇里島北部的聾人村本卡拉,相對於台灣聽力障礙的發生率是千分之三,當地則是平均千分之十四,比例之高,全球罕見。因為聾人比例高,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會比手語,所有人都能順暢溝通,沒有分別。而且村子裡還發展出獨一無二的手語及文化,成為全球語言學家深入研究的珍寶。 人人會比手語 聾人烏托邦真實存在! 在旅遊勝地峇里島北部一個小村落,當地遺傳性的聽力損失世代相傳,雖然只有一部分的人聽不到,不過基於生活溝通,自然演變出只有當地人才看懂的手語,而且人人會比,成為當地獨樹一幟的特色。 本卡拉Kelodan里里長I Nyoman Lakra說:「在本卡拉最主要的問題,是有關當地母語的問題。克洛克語對這裡的居民而言並不陌生,至於國際手語,只有聾人他們才看得懂。如果有念書的話,就看懂國際手語,如果沒有念書的話,他們只看懂當地的手語。」 村裡的手語都跟生活相關,相當具象、好懂,所以當地幾乎每個人都會。在路上遇到的村民,不會英文,卻反而可以看懂記者現學現賣的手語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因為聾人比例高,加上與外界少有接觸,這樣自然發展出的手語,在語言學家眼裡,是個探究「手語起源」的最好素材。本卡拉村長I Made Astika說:「由於本卡拉的居民聽障問題,甚至被視為這裡獨特存在的一部分。這自然吸引了許多人,包括想了解他們生活方式和文化的遊客,還有研究人員、學生和其他學者,甚至有些人還因為研究聾人村的居民而獲得了教授頭銜。 歷史悠久 聾人村的由來是什麼? 儘管備受矚目,但對這裡的居民來說,當地的手語就是平常交流的一種語言,而聾人就是他們的親戚、朋友,是社群的一分子。相較於世界上其他聾人的處境,大多都是要努力融入聽人社會,弭平資訊落差。在這裡,沒有人會因為聽不到而受排擠,因此被稱為聾人的烏托邦。 拜訪村裡最老的聾人—82歲的格塔里卡,也試圖從他身上了解聾人的生活樣貌。格塔里卡看起來老而彌堅,而且非常健談。回想當年,他可是一個打十個的武術高手,年輕時,村裡的水管也都是他負責從山上接下來的。從小生長在這片土地上,他跟村裡的人一樣能貢獻自己的能力。 格塔里卡現在雖然一個人住在果園裡,但是生活非常充實,每天不僅要割草養牛、餵雞,還要收拾果樹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聾人村的由來,眾說紛紜,還有人相信是受了詛咒。不過,對聾人村歷史知之甚詳的老祭司說,根據寺廟裡留下來的銘文,關於聾人村的紀錄可以追溯到12世紀。透過拓印下來的文獻,記錄下這段歷史,而本卡拉之所以享有自治權,則是因為當地有村民以不聽、不說對國王表達抗議。 老祭司Ketut Deny說:「祖先們心裡對不合法收費感到如此失望、悲傷和憤怒。可能怒氣導致生理結構改變,造成聽力損失、說話能力退化,從此有聾啞人。」 本卡拉聾人減少 特色文化依舊世代傳承 將近30年前,就有科學家到村子裡為居民做基因檢測,發現有將近10%的村民,身上帶有DFNB3的隱性基因。如果夫妻兩人都帶有這樣的隱性基因,那麼就會在孩子身上顯現出來,使得耳蝸裡的纖毛發育不正常,變得細小,沒有辦法將聲音振動傳導給聽神經,因而導致耳聾。這份研究成果,還於1995年發表在《自然-遺傳學》期刊上,如果要減少遺傳的發生,科學家建議聾人與外人通婚。 本卡拉的聾人,這幾年逐漸減少,年長者凋零、出生率降低,1995年調查的時候聾人占2%,到現在減少到1.4%。有聾人和來自澳洲的太太結婚生下聽人小孩,還有聾人娶兩位太太。朱里亞達透過視訊認識了另外一個村莊的姑娘普督,成為他的第二位老婆,而普督也跟這裡的聾人相處融洽。 相當具有聾人特色的傳統藝術「聾人舞」還是繼續傳承。舞蹈節奏鮮明,鼓聲配合著聾人歡呼聲及揮舞的雙手,充滿生命力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聾人舞早在1967年就已經存在,不僅讓在地文化長出獨特的果實,更重要的是展現自身的能力,帶來收入、改善生活。儘管聽不到,但是傳統的神話、善與惡的對立,是他們世世代代的信仰,流淌在血液裡的文化脈動,讓年輕一輩不僅學習峇里島的文化,聾人社群的連結,也在舞蹈中代代相傳。 智慧手機的普及、社群媒體的發達,讓聾人村不再封閉,與外來人通婚也使得聾人出生率降低。透過教育,如何翻轉下一代聾人的生活,與外界接軌,是聾人村當下的課題。 黃郁婷/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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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峇里島聾人村之後,如何落實聾人友善?
歐姵君 羅盛達 / 採訪報導 黃郁婷 / 整理報導 在峇里島的聾人村本卡拉,他們從小學教育扎根,創造村裡人人平等的環境。而在聾人村外,也有峇里島的聾人,致力創造一個對聾人友善、平等的就業環境,有一家餐飲集團,甚至有一半的員工都是聾人,還提供聾人們一個表演場所,讓來訪的旅客,都能看見他們的才華。 從小學開始扎根 如何創造聾聽共融的環境? 印尼峇里島聾人村,當地的國小歡迎聾孩子就讀。老師會以手語授課,同學也能用手語溝通。校園的一角,有著特別提供給聾孩子的創作天地。高年級平常和聽人同學一起上課,下課時則是陪低年級的聾孩子一同玩耍。 教師I Made Wisnugiri說明,一到四年級,聽人、聾人分開上課。原因是要讓他們專注學字母、還有手語。到了五年級就會學更多,像是數學、社會科等等。 聾童將手背放在老師喉嚨感受振動,由於聽不見,無法想像聲音,只能透過感受,盡量模仿。 對聾孩子來說,學習一個聽不見的語言,並不容易,因此老師並不強迫他們學習。取而代之,教給他們大量的手語,讓他們有吸收訊息的管道,並且能夠自在地表達自己。 在這裡,老師不僅教授本地的手語,也會教印尼手語,讓孩子從這裡畢業後,也能和其他地區的聾人溝通。在這個校園裡就跟聾人村一樣,對聾人一視同仁,以平等、友愛的態度相處,讓孩子們即使離開校園,也有勇氣面對未知的世界。 這所1978年成立的學校,是聾人村裡專門開放給聾人就讀的小學。由於對聾孩子的包容以及相對豐富的教學資源,不少其他地區的聾童家長,都選擇把孩子送來這裡就讀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什麼是聾人友善餐廳? 有哪些特別的體驗? 走出聾人村,峇里島其他地區的聾人也試圖創造一個聽聾和諧共存的環境。在南部北庫塔鎮,也有餐飲集團願意進用聾人,進而成為當地特色餐廳。 為什麼會跟聾人一起合作呢?餐廳經理Puty Suwan Tara表示,這個想法當初是由餐廳老闆提出來的。因為兩位老闆在其他地方常看到聾人被歧視,所以才決定要雇用這群人。 給聾人發揮舞台的還有另一家餐廳,是這家餐飲集團的第二間餐廳,店名的意思是包容性的餐廳,設計上也加入了手的元素。 餐廳人資總監Ade Wirawan是當地聾人社群的意見領袖,對於推廣聾人事務不遺餘力。會致力於營造聾聽共融的友善環境,是因為他曾經到美國求學,受到當地聾人社群的啟發。 Ade Wirawan觀察到,美國的聾人可以做任何事情,不是低人一等,而是可以擔任高階職務。這是因為有立法來保障,包括工作權、手語翻譯服務,整體制度相當完善。 除了營造多元友善的環境,這裡還有一大特色是提供聾人團體及LGBTQ族群一個展現自己的空間。 身穿華麗的服飾,跟隨著傳統音樂舞動,身段曼妙,尤其是眼神以及手部的動作,隨著節拍靈活擺動。舞者能巧妙與節拍配合,都是因為後面也有一位聾人擔任指揮,看著平板電腦上舞蹈影片的節奏,或晃動手指,或輕輕擺動,台上的表演者便跟著翩翩起舞。 遊客Francine認為這場表演很棒,也有點不一樣。因為表演者看起來很專業,所以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聾人,因為他們都跳得很精準。尤其是帶領者的動作很有趣,舞者們也跟得上節奏,非常棒! 客人上門也不用怕,聾人員工身上都有別一個徽章,比手畫腳也可以點餐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企業挹注資源 聾人村民用一技之長謀生! 峇里島的環境,有一群人在努力改變著,希望聽人社會可以變得更包容、友善。而在聾人村,也因為受到關注,有資源挹注,幫助當地的聾人發展自己的特色,改善生活。 因為有印尼石油公司的專案協助,在這裡成立了聾人紡織中心,使用傳統手搖織布機,讓聾人婦女可以有所收入。 聾人婦女Budawati說:「之前我一個人,他們說有人要來教我們織布,朋友叫我去,我們一起學,知道織布怎麼做,我就學會了。知道怎麼樣排線,完成一塊布。我能做好,也能教人。」 隨著聾人村被國際所熟知,帶來不同語言文化的交流,也帶來資源的挹注。迎向國際的同時,這裡的獨特性更加被彰顯出來,越在地、越國際。而本卡拉的聾人也帶著這片土地的滋養,期盼前路能越走越坦蕩。 黃郁婷/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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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台工作改變人生,印尼移工愛上台灣文化
要適應台灣生活,對來自異國的移工來說,可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。身為印尼人的吳咪和Pindy,來台灣工作後,卻因為迷上台灣文化而愛上台灣。吳咪非常會唱台語歌,還考上街頭藝人證照;Pindy跟台灣老師學做捏麵人,以捏麵人串起兩國文化交流。愛上台灣文化,如何開啟他們多采多姿的人生? 自製台語歌本 比台灣人還會唱台語歌的印尼人! 週末午後,宗教文化色彩濃厚的高雄景點「蓮池潭」,傳來台語歌聲,和悠悠湖水一同共振,隨興悠閒的氛圍,十足台灣味。在這樣的日常裡,特別的是,為大家歡唱台語歌的,是一位戴頭巾的印尼人——吳咪。 在蓮池潭,說到印尼來的吳咪,好多人都認識這位愛唱台語歌、愛到處參加歌唱比賽的印尼人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來台灣7年,當家庭看護的吳咪,不但愛聽台語歌,還跟地方長輩很投緣。一個月難得2天的休假日,吳咪沒有參加移工們的聚會,而是總喜歡到蓮池潭和長輩們閒聊。吳咪說:「以前我都沒有放假,如果心情不好的時候,會去蓮池潭,跟他們唱歌、聊天,心情就好了。」 吳咪對台語產生興趣,正是因為這些像朋友般的長輩,常常會很熱心地教他幾句。為了學好台語,他不但花錢去上了課,還用了土法煉鋼的方式,努力把歌詞背起來。如今,吳咪不但會唱200多首台語歌,還考取了台灣的街頭藝人證照。 在吳咪自製的台語歌本裡,標註了滿滿的拼音,全是他努力學習台語歌的痕跡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熱愛台灣廟會文化融入印尼傳統服飾 除了喜歡台語,吳咪還喜歡參加台灣的廟會。這天,吳咪穿上了印尼的傳統服飾,來到高雄岡山壽天宮,這裡正舉辦第三屆媽祖文化季,地方盛事吸引許多在地居民夾道看熱鬧。 這是一場超過2000人的創意踩街活動,身為印尼文化團領隊的吳咪,也穿上了印尼爪哇的新娘服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吳咪說:「我很想介紹印尼的服裝給大家看,跳印尼的舞。」雖然吳咪笑說,自己是為了賺錢才喜歡在台灣參加表演,但他也藉著融入台灣文化,讓他的移工生活過得多采多姿,也真心愛上了台灣。 捏麵人捏出興趣!用台灣傳統技藝訴說印尼文化 其實,來台灣後愛上台灣文化的不只吳咪。這天是穆斯林的主麻日,一早,台中清真寺就特別熱鬧,廣場前賣吃的攤位,有位笑容可掬的老闆娘,他是來自印尼的Pindy。14年前,Pindy以移工身分來台灣當家庭看護,來台年資久了,他很熟悉在台灣當移工的穆斯林,生活需要什麼幫忙。 Pindy說:「他們有時候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,在家裡也沒有煮東西,所以可以賣東西給他們吃。」 熱心的Pindy,還額外幫穆斯林們張羅了符合清真認證的午餐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Pindy在這些穆斯林的眼中,就像一個能幹的姊姊。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分。來到台中的文創園區,Pindy在裡頭的一間工作室。工作室裡,Pindy拿起自製的捏麵人立體故事書,為孩子們講故事。今天的他,是幾位孩子的捏麵人老師。 印尼沒有捏麵人文化,Pindy是來台灣後,才學會做捏麵人,甚至成為老師。聊起這段奇緣,那年Pindy還是家庭看護,陪雇主住院時認識了台灣捏麵人師傅楊清仁,也就是他的恩師。在楊清仁熱情的鼓勵跟教學下,Pindy逐漸迷上做捏麵人,學成好手藝。這些小巧精緻的捏麵人,表情生動可愛,創意十足的作品,正出自Pindy的巧手。特別的是,它們色彩繽紛,有濃濃印尼風。 這個作品是熱鬧的印尼婚禮,Pindy希望以這個台灣傳統技藝為本,做出印尼風捏麵人,用文化碰撞來推廣家鄉文化。(圖/獨立特派員) 自從學會做捏麵人,Pindy能做的事情其實更多。他甚至不藏私,利用自己難得的假日,到東協廣場、台中清真寺等地,無償教印尼移工做捏麵人。他說:「移工大部分來這邊都是看護工,男生是在工廠。所以想讓他們有一些能力,以後不用一直在台灣工作,回印尼的時候也可以賺錢。」 捏麵人讓Pindy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新的期待,他想繼續留在台灣,用這些黏土,為印尼同胞帶來生機與希望。因此4年前,當Pindy結束當移工的看護工作後,他選擇在台灣創業,藉此留下來。 當年,吳咪和Pindy都是為了生活,帶著矛盾的心情,隻身來到台灣成為移工。而現在的兩人,卻都因為愛上了台灣文化,讓他們找到在台灣安身立命的方法,開展了更精采的台灣人生。 (※萬真彣 黃政淵/採訪報導)